铁锅炖小肥鹅

杂食向,谨慎关注。

【初遇】折花也·8

叮——您的疯批郡主已上线。


风云变幻,天色暗了下来,乌云裹挟着滚滚惊雷笼罩了天空,有雨落下。雨幕之中,联络处小院只能听到雨声,不闻人声,似乎是杀机来临前的静止。

 

沈宴守在院门前不远处,身姿挺拔,金鳞卫二三人以罗凡为首,守于院门之内,杨晔抱剑于灵璧所在的房间外,余数则以鬼面、禹司凤为首,构成了把守在云奕牢房前的第二道防线,严阵以待。

 

院墙外,二十名黑衣杀手如期而至,悄无声息围拢在联络处门外。

 

两方人马隔墙对峙,大战一触即发。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黑暗,没有人敢轻举妄动。

 

泼墨般的夜空忽地被一道煞白的闪电劈开,电光照亮小院,两方人马在一瞬间相互尽收眼底,与此同时,虎啸营的人已猛地抽出腰刀,指向金鳞卫营地。

 

“杀!”陆虎啸一声令下。

 

兵戈之声霎时四起,飘摇的风雨中,唯虎啸和沈宴二人仍屹立不动,他们站在各自兵卒交战的战场之外,死死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,为手下之人压阵。

 

院中,虎翼营杀手已突破了罗凡等人的防线,杀入阵中,鬼面及禹司凤及时拦下,配合着金鳞卫变阵,将杀手众人合围其中,两方火拼已然进入白热化的状态。

 

一道惊雷闪过,阵外观战的虎啸突然挥剑而至,他踏着镇中虎翼营杀手的肩膀,跃过人群,直奔着刘泠的屋门去了,沈宴出招,拦住了虎啸的去路,他立于门前,同沈宴对峙几秒,复又斗在了一处。

 

禹司凤看了一眼沈宴的动向,手中力道不减,将面前的杀手干脆利落地斩于剑下。

 

众人斗得难解难分之际,一名独行的黑衣人趁乱潜至刘泠院墙外侧,破开门恶狠狠盯着刘泠的背影,出手将她击晕带走。

 

“郡主!”灵璧惊呼,她不是说沈大人会守着她的吗,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。

 

众人回望刘泠房间的方向,见她被虎啸营的人带走一时欲上前搭救乱了阵行,杀手们则逮住了机会迅速出招,重伤了几个金鳞卫的弟兄。

 

“金鳞卫守阵!”沈宴一声大喝,众人皆惊,这才回过神来,迅速归位,重新恢复了与虎翼营杀手对峙的阵型。

 

他离得最近,实在不能眼看着她赴死,提着惊风刀杀了过去,却不想陆虎啸出招与之缠斗,故意令他不得脱身。

 

守不住云奕金鳞卫必受朝廷问责,可郡主若出了事,也一样难逃干系,虎啸营此举是想逼他们分兵再一举拿下。

 

“此处交给你。”禹司凤对鬼面低语,从混乱中脱身,朝那名黑衣人追去。

 

鬼面“啧”了一声,嘀咕着怎么沈宴不去,抛下这些有的没的继续砍杀。

 

蒙面人扛着刘泠在山林中穿行,他身后留下的足印在瓢泼大雨的冲刷下,很快便消去了痕迹。

 

雷电交加的雨幕中,禹司凤奔袭而来,他仔细听着与枝叶擦身而过的细微声音,判断那人究竟带阿泠去了何处。

 

此处是一方悬崖,最好的葬身之地。

 

刘泠醒时只觉脑袋昏昏沉沉,眯起眼睛看向四周,蒙面人手执利刃,冷冷对着她。

 

雨砸在脸上很冰、很痛,她却丝毫没有半点畏惧感,执意昂首看向那人,轻笑道:“陆铭山,你敢做不敢当吗?”

 

他似是诧异于刘泠竟然知晓他的身份,干脆一把扯下面罩,随即威胁道:“那我就更留你不得了。”

 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......”她当真是觉得可笑极了,一时间控制不了自己开始笑了起来。

 

陆铭山将匕首横在她脖颈间,想要制止她这渗人的笑,锋利的刀划破了白皙的皮肤渗出血痕,她似乎是一点疼痛都感受不到一般,把身子挺上前,刀伤更深了些。

 

“别笑了!”他可没见过这种不怕死的人,厉声呵斥道:“你到底在笑什么!”

 

她终于是笑够了,嘴角弯弯似是嘲讽:“我笑你蠢。”

 

“你!”

 

“今夜死的只会是你们陆府虎啸营那群杂碎,你以为联络处的弓箭当真是破铜烂铁吗?”她步步逼近,“你错了,这一切都是局。”

 

陆铭山内心大乱,怪不得他能轻易在联络处走动翻找,原本他还以为是郡主仪傧这个身份好用,原来都是他自作聪明,他们等在这里,就是为了“请君入瓮”,而他此刻依然是翁中之鳖,不得翻身。

 

他似乎能听见不远处羽箭划破长空,惨叫声此起彼伏。

 

他恶狠狠攥着匕首,朝着她心口的位置刺入,杀了她才足以泄愤,就算虎啸营败了,也不能与他们陆家扯上干系,只要她死了,就没有人会知道。

 

该是很疼,她却一声不吭,任由血从胸膛、嘴角蔓延,雨夜下的她在雷电交加时皮肤显出一种病态的极致苍白,偏偏唇色鲜艳,似是女鬼索命般骇人,仍旧是笑着:“我留了一封血书,藏在金鳞卫那,你猜猜看,是什么内容?”

 

看着陆铭山震惊的目光,她再度笑了起来,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
 

从一开始就是针对陆家设下的局。

 

今夜除了虎啸营的人会死,还有她。

 

血债血偿,她用自己的命换陆家上下,真是值了。

 

陆铭山这时候才知道被算计了,恼怒至极再度举刀,不想就在此时,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树叶的簌簌声,他心下一惊,回头只瞧见禹司凤竟追了上来,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了。他一把抓起刘泠,以手指扼住她的咽喉,将她擒于手中,自己却躲在了刘泠的身后。

 

“你走......”

 

他示威一般,手上加了把力,死死扼住刘泠的喉咙,刘泠登时呼吸困难,模样很是痛苦。

 

禹司凤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她心口的刀伤,面容冷峻中带着肃杀,盯着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神色波动,彷佛不过是在看一个死人。

 

“想救她吗?把你的剑放下。”陆铭山也觉得局势有趣起来了,沈宴没来,这忠心耿耿的侍卫倒是来了,没关系,反正都一样,他挑衅道:“跪下来求我,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。”

 

“走啊!谁稀罕你救!”刘泠几乎是嘶喊着让他离开,自她见他以来,对他的感觉就如同见到了青竹白鹤一般冷清的事物,让人觉得沉静放松,可如今却为她向鼠辈屈服。

 

陆铭山不配,她也不配。

 

可禹司凤不言,扔了剑,一条腿作势就要跪了下去。

 

陆铭山目光中却难掩报复所带来的兴奋和快意,未曾注意到他暗暗发力,只见一道身影朝他冲来,欲一刀封喉,陆铭山躲闪不及,情急之下拨开身前的刘泠,借力向前两步躬身避开了刀锋闪出的弧光。

 

向下坠落带来的失重感也不曾让她发出一声叫喊,她昂贵的衣裙已经沾上了雨泥,就如同她一样。

 

就在以为自己如同预料之中了结此生时,她的手腕被人拉住了。

 

“阿泠......别放手。”

 

说话之人正是禹司凤,他一手尽可能地拉着她,一手抓在悬崖边,平日里不起眼的烁石会在此刻划破掌心。

 

陆铭山见状,哂笑一声,拿起一旁的剑垂首满是嘲弄的目光。一刀、一刀、一刀刻在禹司凤的手臂上,折磨的同时也是想看他扔下刘泠的精彩时刻。

 

“别怕。”

 

刘泠双目泪光盈盈,血从他的胳膊上落下,滴在她的面庞,又快速被雨水冲走,她知道那一定很痛的,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,只是轻声安慰着她不要怕。

 

七岁后再也不会哭的长乐郡主竟然也觉得眼里有了热意涌动。

 

他不该来的......他不该来的。

 

透过闪电的光芒,她看见了他胳膊上血流如注,再这样下去,他会死的,他不可以和自己一样。

 

“司凤,你听我说......”

 

她其实想了很多,比如在我死后你要记得多烧些漂亮衣服给我,若是去了邺京,替我去看看我外公定北侯和徐时锦,还有灵璧,让她少哭些。可是在他回头看她的时候,那双黑如曜石的双眸分明藏了万千情愫,让她一时间恍然觉得她会是他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人。

 

她只是同他说:“你要好好的。”

 

我的这些情感于你而言是累赘是束缚,你记着它们就会一直记得我,记得今夜没能救下我的愧疚,你看我就一直记得我娘亲的死,难过了十三年,我不要你也这样。

 

她努力伸手去够他,一点一点扳开他的手指。

 

“阿泠,不要......不要......”他摇头,脸上尽是水,拽着她的手在发抖,望着她的眼尾染上了一抹红,满是恳求。

 

惶恐、不安、期盼、求助。

 

她第一次见他这样,却也在心里想,希望是最后一次。

 

幸好今日穿的一身粉衣,应当和蝴蝶一样好看吧,司凤,你要记得蝴蝶振翅的好看磷光,不要记得破碎湮灭。

 

虚空之中,她听见声嘶力竭的一声,“阿泠——”

 

身体在往下坠,她清楚地想着往后会发生的事情,陆家会因为江州一案满门抄斩,陆芊也逃不了干系,刘厉山大抵也参与了进去,他们想要吞了那笔库银,所以害了阻拦的娘亲,所有人的血都要用来熄灭为娘亲复仇的火焰。

 

想到他们会挣扎会咒骂,头颅却会从脖颈被砍断,她就开始笑,崖底是一片湖,水呛进她的鼻腔、咽喉、肺部,她什么都不想管。只笑着笑着,她的脸就一片凄凉迷惘,伸出手似是久别重逢般,“娘......你终于原谅阿泠,来接阿泠了,是吗?”

 

刘泠向湖水深处慢慢沉去,她如一尊精致美丽的琉璃瓷器,内里装满了肮脏嫌恶的腐烂之物。可在火焰灰烬被风吹散的时候,她又能看见一身月白衣袍的禹司凤。

 

“你真好。”她在心里想。

 

在这寥寥一生里,她不用回头就能清楚知道会在身后一直陪着的人,他为她拦过鞭子、教过她射箭,不论什么荒唐事他从不拒绝,真好。

 

身子好像被人捞起,她昏沉间抬眼看到禹司凤的脸,他搂着她朝湖面游去。

 

以为是一场梦的刘泠忽然贴近了他,吻了上去,梦的结局就是要圆满的。禹司凤下意识给她渡气,将她抱得更紧了些。

 

她这时候才意识到,禹司凤陪她从山崖上跳了下来。

 

那么危险,谁都不知道下方究竟是乱石还是荆棘,他却不管不顾地要陪自己,生则同生,死则同死。

 

她在沉漫的湖水中,仿佛看到漫天的时光向她纷涌而来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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